2010年9月3日 星期五

畜生之三 (2)

『毛巾,給我毛巾!我好冷。』

光七度就可以讓全部的島民受不了,而大肆採買幾乎征服南北極才需要的衣物。這寒冷的夜,你要條毛巾很合理。必定是洗完澡,看見我那充滿異國情調的浴巾,覺得非常不舒適以及不自然吧?!說裡頭的浴巾來自異國,肯定有異味。異國的顏色是為了讓主人忘記它有多久沒洗!在浴室外頭,我換上短褲居家上衣,一雙藍白拖鞋。一手打開抽屜拿著全新的毛巾,另一隻手伸進半掩的浴室門,彷彿可以感覺你身體的熱氣。你碰到了一下我的手臂,有種來自南方島嶼的溫暖感。你在那頭穿著紅色比基尼泳衣在跑步嗎?還是下半身的草裙和胸前令人充滿遐想的椰子殼呢?

『我拿好了,我要關門了!』你大聲說道。

『喔,熱水夠熱嗎?』我隨即伸出手來。

『熱水的溫度很正常。另外,你有個很棒的蓮蓬頭。』

『謝謝,我常拿來幫屁屁做SPA!』

KAISER 衝進門,一溜煙就就到了廁所,還在地上尿了一大泡尿。我一手跩著KAISER,不知該生氣還是高興。牠知道那是廁所耶!但事實上就是一間有蓮蓬頭可以洗澡的浴室兼廁所。

『SIT!坐好!蹲下!』有聽沒懂的到處亂晃,KAISER好像在檢查這幾年我的房子有什麼改變。既然記得廁所,就該記住習慣睡覺的地毯啊。可惜你拿來的那條紅黑相間的SOGO來店禮,我早丟了。現在是一個IKEA的馱色地墊。雖然遲疑了,看到牠快步往那個方向奔去,我放心了。關起門,我一手打開你說過很棒的蓮蓬頭,把老狗黃得不能再黃的老尿,沖到你吐掉良心的下水道。看那深黃越變越淡,淡得像從天而降的雨水,沒有經過大地沒有沖刷的記憶。


太扯了,究竟是記得還是不記得。KAISER就睡在那,用那一貫斜躺的姿勢,尾巴捲起身軀一派放鬆。我說過就像個起司堡。只是不知道這幾年,你還學會了打呼還有磨牙。是不是做夢了,還給我流了滿地的口水。

『這樣不行啊!你這樣睡,外頭那些母狗肯定受不了。』

這幾年我幾乎忘記自己睡著是什麼模樣?以前一向從你那得知。你說我睡覺眼睛沒有完全閉起來,手習慣抓著被子好怕人搶走,側睡靠著牆壁腿就會抖。還說我睡到深夜,會出現一種低沈奇妙又富有節奏的呼吸聲。你常常笑我,是不是上輩子是隻鯨魚,才有那種呼吸聲。我很想知道下輩子你會變成了什麼?是咖啡壺嗎?如果是,是飛利浦的吧?

(待續)

2010年9月2日 星期四

畜生之三(1)

我把房間整理了電腦換新手機換了。就是號碼換不掉,好像預留了一個如果有人還想找到舊時我的一絲線索。但是那個要找我的人,我會期待,卻覺得不可能。可是我真的是很想重新生活。不管了,我真的要開始新生活了。所以我走出整理好的房間,換上新的鞋子,用一種全新的心情面對這個世界。

一個你已經死去的世界。

電話響了,一個很陌生的號碼,適合全新手機。就是那個隨機附上的鈴聲,高音得令人不自在。

『我不是,你找她有什麼事嗎?......喔,算是認識......』
『什麼?為什麼?這不關我的事吧。』
『好好好,明天我會去。』

對方是流浪動物保護協會的人,說有隻狗叫做KAISER被他們撿到,項圈上主人的姓名不是我。是XXX,但是電話留的卻是我的手機。這是一個很久以前的事,我一點都不想提,更不用說當時在士林夜市買一條牧羊犬,她綁上KAISER項圈時,堅持要留我的手機。只因為我是手機都有在接,沒接到的話還會回電給對方的笨蛋。靠,分手之後,明明是你打來的,卻冷冷地跟我說打錯電話。是你根本不知道說什麼,還是不曉得怎麼道歉。那你幹嘛還打電話給我。

 在八點多的晨光下,KAISER變了,變得又醜又老。一定平常這時候的我根本還沒醒,一定是早上的陽光太刺眼,一定是辦公室的小姐在耍我。這不是我認識的KAISER,小姐要我再看一次。這種在非營利事業工作的小姐,穿得不很講究,就是一身白T恤和牛仔褲。念在水藍色的內衣在T恤下面,有秋天天空很清爽的感覺。於是我又再一次細細看了那隻據說是我的狗。是KAISER沒錯,牠還是那身捲捲的毛,半身是灰,半身是白。不同的是那灰與白現在很接近,而且牠的表情,我很陌生。但我接近牠時,牠用一種幾乎放棄世界放棄自己的心情,頭側到我的大腿。用眼神跟我說,牠很累,牠想回家。


『奇怪,你剛在車上,一副跟我車很熟的樣子。下了車,怎麼就吐了?你暈車吧?』

你的狗就跟你一個樣,就愛逞強。

那天,說要慶祝你同事結婚,要辦一場最後的單身PARTY。奇怪的是,她沒醉,還被她的未婚夫載走,連連道歉說著不好意思,明天要早起挑婚紗。你不是主角,卻喝得爛醉,只因為你來者不拒地乾杯。我在前座開車,不時聞到你酒氣沖天,你一直跟我說,我是你遇過最好的男人,你很怕再也遇不見像我這麼好的。接著你大聲尖叫要我停車,你甩開車門就是一陣大吐特吐,彷彿大掃除後垃圾車清運的決戰時刻。我扶著你,你說好熱好緊。然後你翻開絲質襯衫,脫掉內衣,要我摸摸你有沒有良心。我不敢摸,我大聲說你有你有。現在我才知道你根本沒有。你的心早在八百年前喝醉就吐掉,流到城市的水溝去了。

 『喂喂喂,別在這睡著了。』

我順著摸著KAISER光禿禿的肚皮然後摸到了一絲心跳。噗通噗通一跳一跳非常扎實。我停在KAISER良心跳動的時刻不知多久,KAISER轉過來眼睛揪著我,像是告白後很囧的停頓。我不敢多看別過頭去,之後連拖帶拉進了家門。跟你那天第一次到我家過夜很像,不同的是那天是你連拖帶拉著我進我家的門。因為你淋濕了,我也淋濕了,那天是下著大雨,七度C的夜晚。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