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2月10日 星期五

畜生集之三(11)

嗨,你睡了嗎?我之前所說的所有有關你的故事,當中沒有一個夜晚是睡得寧靜又平順的(當然好睡不是你的STYLE)。今夜也沒有例外。我失眠了,但沒有你帶來任何新的節目。

我倚靠在廚房的穿堂,環抱雙手,看著那女孩開的電視,聲音持續在跑,像是永遠念不完永遠聽不懂的咒語。電視的藍光照著女孩已然熟睡一邊的臉龐,她的睡眠有股神聖不可侵犯的莊嚴。我連走進客廳,都覺得自己不潔而停步在這。我說得不是伸出狼爪這類的情節,(也許你拿刀抵著我去做,我會就範。)我這是尊重一種純潔的天然,如同我尊重你一般。

我學著接受(意思我有時不能接受)你所有的決定。連你最後的消失,我也只能尊重。

 我一直想像你最後的畫面。是在醫院的走廊盡頭,翩然消失的那件粉紅色條紋的病服嗎?還是穿上長靴的你喀喀喀從容走出大門?還是你會易容術嗎?還是你一直都在我的附近,看著我作了許多掩埋你的事。為什麼你還默默地,不阻止我讓你消失的任何一步呢?

『我今晚要在這睡。』 那一晚,我跟你說。
『你在這,我也不會覺得比較好過。』

於是我走了,我讓出你說的空間和時間。

踏出病房,走廊的風瞬間吸進你的門。我快速闔上門,張開雙手以及雙腿壓著門,不讓風有任何灌進去的可能。本來耳朵裡,還有風不絕的嚎叫,突然一瞬間,安靜了下來。我放開手然後放鬆膝蓋。我走到窗邊,朝天空看去,天空好美好清澈,整個清明到星星伸手就能拿走一樣。

太美麗的事物,總有一股詛咒環伺。至少我有印象以來,台北的夜空從沒有這麼地漂亮。那時的我,深信是股祝福。我愉快地吹著口哨,輕快地走到停車場。回程的路上,想著明天的午餐,要去買你愛吃的無敵一品粥加魩仔魚,老闆娘肯定會閃著金牙笑著開我玩笑,問我,是不是又買給女朋友吃啊?那我加送顆蛋給你補補。

隔天沒有電話,也沒有任何消息通知我,我一如往常踏進醫院。打開病房的門,沒人,是空的,一切井井有條,置物櫃空無一物,衣櫃放著折地四方型的病服和厚棉被。像是你從未存在過一樣!所有的病房資料,你的姓名完全被抹去。我暫時想不到任何頭緒,走出醫院,想著你是我的夢?還是我是你的夢?希望你已經醒在另一個現實的世界裡頭,而是我忘記了我是夢中角色的事實。

我從冰箱倒了一杯水,一股牙齦酸痛的感覺襲來,喚醒我存在的意義。感覺是什麼?只是要我記得喝冰水牙齒會酸嗎?那你的感覺呢?是我記得妳,還是妳記得我?

一旁的KAISER是另一個截然不同的對比,呈現的是一種絕對的自在,完全不像是四肢動物的睡法。KAISER像是徜徉在草原上,仰望天擺成一個大字型,擁抱著星星如雨,深藍清亮的夜空,隨時等著蒙主寵召。

對,我推開門,外頭就是那片清澈的星空,跟那夜妳消失一樣,美到讓人嫉妒,美得讓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