鱸魚哀歌

鱸魚哀歌

一雙花花的魚眼 隔著窗樓望穿星空
也曾夢想天堂的到來
最後　身邊卻是那薑絲的陪伴
芬芳的氣味　是送葬的隊伍

地獄的岩漿　在下頭鼓噪
傳來熟悉的聲音　好多好多泡泡的水花聲
溫度很高　已經高過這一生所感知　
模糊了所有意識

看見了貓羅河上游的出生地　當還是隻小魚兒的模樣
在那逗留　在那玩耍　也有雙親茹苦　也有摯愛相陪
卻不知為何而來　如今為何而去
為何要去求偶產卵　為何要去覓食果腹
為何漸漸肥大的身軀　為何漸漸緩慢的生機

歲月終究驅使這些個問號　漸漸消失
而今而後　回歸自然　
為去而來　為來而去
卻無法閉眼　呆然望著星空　
繁星點點　滿是魚眼　歸處不遠

（記於　鱸魚薑絲湯　啖食有感）

白樂惟

魔鬼阿拉基的獨白

魔鬼阿拉基的獨白

(阿拉基身穿全身黑色亮橘條紋的棉質運動服，後頭有連帽，像是斗篷蓋著頭，恰好遮住兩枝短短的角。兩腳踩著不合腳的白色運動鞋，小跑步地進場。停下來後，跟觀眾說道。)

我是阿拉基，是個魔鬼。剛剛在健身房裡頭跑跑步機，沒錯，我愛運動！（跑起幾步，然後驟停）尤其是躲在一大群人類裡面跟著運動，感受人類呼出的氣息，那會使我很興奮。（嗤笑了幾聲）最好是激烈的，能夠讓全身的肌肉到達有氧呼吸的的那種，跟著人類大口地喘著氣，流著滿頭大汗，讓四肢和身體充滿疲累，然後所有人一起腦筋一片空白，像是一種集體的催眠，幾乎會讓他們忘記信仰，只意識到自己的存在。我可以充分地感受到，那是最接近魔鬼，也就是我的心境。

有人說:魔鬼的本質是自私，聖人呢，是犧牲。沒錯，只有一場激烈的運動，長於三十分鐘的運動之後，每個人或多或小不一樣，但是感受跟做愛的高潮之後的愉悅感差不多，那是魔鬼在人腦中種下的因子，我如果沒記錯的話，人類稱它為多巴胺。運動和做愛之後都會產生，很多人說那是接近天堂的地方，卻也最遠離神的控制。

有的人類，喜好比較接近我族魔鬼的那種，用盡各種方式來遠離神，而讓自己快樂。這也就是我接下來要說的山羊和綿羊的差別。綿羊有牧羊人，有神帶領他們，告訴他們如何才能安全度過人生的險境，避免讓自己過度快樂與悲傷，而讓真正的快樂寄情於未來，不可知的未來。你們想想，那多麼不切實際，讓快樂不再那麼快樂，悲傷也是。那生而為人的感知用來幹嘛呢？山羊後代的我們，卻靠自己用盡各種方式，來得到安寧和快樂。我們也許蹬在懸崖峭壁，一步小心就會碎屍萬段，但是我們週而復始地利用著讓自己更快樂和更悲傷的方式，反反覆覆地擴充自己的心靈。直到一天，登上了最高的山頭，我們會意識到真正的快樂，當然也有悲傷。這有多麼踏實，多麼光榮，是自私沒錯。我們全然為自己而存在，絕對沒有錯。我是魔鬼。這樣地告訴你們，讓自己充分地快樂和悲傷，絕不是罪過。

（阿拉基從容地跑下場）